感懷故人賦序

（蘭生視角，含劇透）

自從我從蓬山歸來，回到了琴川，遵從二姐的意愿，娶了孫氏的女兒為妻。第二年我得到了一個女兒，名叫襄兒，當(dāng)時她十歲，我的長女非常疼愛她。羽書曾想帶她去塞外，等她成人后，我答應(yīng)了她。那時我將近四十歲，更加思念舊友，希望能夠一一拜訪他們，完成我平生的愿望，并將家業(yè)傳給我的甥侄。我背著書簡四處游歷，曾西至昆侖天墉，北過幽燕，東漸于海，南至島夷。我聽到了許多關(guān)于三皇五帝的軼事，但是尋找青丘卻未能成功，于是來到天墉拜訪紅玉。

當(dāng)時陵越掌管天墉，我從他那里得知紅玉已經(jīng)隨紫胤歸隱山林，音訊全無。他說紅玉曾是百里屠蘇的朋友，所以留我十幾天，暢談儒、隱、佛、道、玄學(xué)、陰陽。

我在天墉住宿，離劍臺百步遠(yuǎn)有一間屋子，據(jù)說那是執(zhí)劍長老的居所。推門進(jìn)去里面的床榻和物品都收拾得非常整潔。我問：“長老在哪里？”他回答：“掌門正在閉關(guān)修行，心若懷冰，但他常常在這里嘆息：‘不知山月待何人，唯見雙鬢染秋霜。待其以終我矣……’”。

我年輕時父親和姐姐都寵愛我，我疏于經(jīng)學(xué)，唯獨(dú)喜歡禪偈。那時我經(jīng)常逃婚，遇到了少恭、屠蘇、襄玲、晴雪、紅玉、千觴，我們一起同行。但是至今已有十多年了……

于是我仰望天地，再次回首。我曾聽說屠蘇的靈魂飄然離去，晴雪將其收納入玉衡，尋找復(fù)活的方法，但我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。少恭的靈魂散落在六合，無人能夠?qū)ふ?。千觴自蓬萊分別后，生死未卜。襄陵在青丘不知是否承歡于母親膝下？紅玉歸隱，此后再無人笑談我的話語。回憶往昔感慨時光匆匆，因果循環(huán)，不禁淚流滿面，所以作賦一篇以懷念他們。

人生短暫天地永恒。如同風(fēng)箱難在保持中道。感嘆繁華落盡，感嘆榣山多荊棘?；叵肷瞎排f事，感嘆今生多波折。千年唯有墳?zāi)?，一夜之間得失如何。為何不放下為何不歸隱？

我與舊友如同蒹葭玉樹。有人有遠(yuǎn)大的志向，曾想追求仙道，以追求不朽；有人只愿朝夕飲酒，不顧身后事。有人因思念親人，容顏憔悴，昔日相聚的快樂變成離別的悲傷；有人愿侍奉所敬重的人，隱藏才能，享受谷風(fēng)，劍氣悠悠。

有的人是上古琴魂，靖亂疏而落塵。魂魄分離無法輪回。半焚之鑄成兇劍，半倚渡魂殘存。這兩種情況我都遇到過，是幸運(yùn)還是不幸？

渡魂者獨(dú)自遺世，哀嘆命運(yùn)坎坷。難以放下對生命的執(zhí)著，感嘆宿命的阻礙。但是千年浮沉，最終陷入困境。憤怒地詢問太一，卻只能放縱于草芥民庶之中。以害為利孤恩損德，走上了與人為敵的道路。

劍魄者被封印千年，渡魂者想要得到它，卻始終未能如愿。有巫祝子坐在兇煞之會，少恭遭遇不幸，借助劍魄復(fù)活。失去父母命若浮萍。但是他的至情，堅(jiān)毅平粹，解開封印，拯救天下，實(shí)現(xiàn)了他的志向，毫無悔意。

但是蓬萊之役，半魂琴劍相峙，并非善惡對決，也非因果同異，非愛恨糾葛，非宿命終局。生死盛衰魂魄消散，解開束縛，飄蕩于天地之間。如同陰陽交替，四季更迭。看那太虛的空曠，實(shí)為百代過客。所以無盡的死如同一天之生，生命的多少，又何足道哉？

唉，凡有才華的人，都伴隨著苦難。智慧與行動相符，飄然進(jìn)入塵世。持禪于身未必是僧尼。七尺之軀不負(fù)天地，有我所懷念的，這就是長生。

我余下的歲月，將以淡泊靜慮度過，在終南山采薇。遙想當(dāng)年我們飛觴暢飲，結(jié)伴同歡。我心已足此生已足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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